昆仑山的雪夜像是被撕碎的云絮，簌簌地往龙傲天脖颈里钻。
他踩着深及膝盖的积雪疾行，腰间酒葫芦里掺了碧磷粉的烈酒晃出荧荧绿光，在墨色斗篷下忽明忽暗。
山风卷着冰碴擦过脸颊时，他忍不住想起三日前沐妃雪指尖的温度——那截白玉似的指头正按在他掌心的星宿海纹路上，如今却在诛杀令上落下朱砂批注。
"倒是小瞧了这小毒娘子的手腕。"他仰头灌了口毒酒，喉间灼烧感压过刺骨寒意。
雪粒子扑在眼睫上结成霜花，远处山脊线被月光割裂成犬牙交错的形状，像极了沐妃雪发间那支能嵌合圣火令的玉簪。
天枢峰北坡的冰裂缝突然传来碎石声。
龙傲天旋身将斗篷甩成圆弧，积雪簌簌抖落间已翻上三丈高的雪松。
树冠积压的雪团轰然坠落，正巧砸中五个持剑包抄的昆仑弟子。
为首的灰衣人剑穗还在滴血，正是信鸽腿上那种染血的玄色流苏。
"何太冲养的好猎犬，鼻子倒是灵光。"他倒挂在枝头轻笑，晃了晃酒葫芦。
碧绿酒液泼洒在雪地上，瞬间腾起呛人的青烟。
追兵们慌忙掩住口鼻后退，却没发现烟雾中混着星宿海特有的磷火虫，正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他们衣摆内侧。
雪雾弥漫的山道上，龙傲天故意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。
当追兵循着痕迹闯进冰瀑后的死胡同，他正蹲在冰川裂隙顶端啃烤鹿腿。
下方气急败坏的呼喝声与冰层断裂声交响成趣，他摸出沐妃雪送的鎏金匕首，将最后块鹿肉钉在冰壁上——正对着张三丰《太极拳经》里"以柔克刚"那句批注。
子时将至，他蜷进背风处的冰洞调息。
洞壁结着千年不化的蓝冰，映得他手中羊皮卷上的波斯咒文泛起幽光。
这是从紫霄宫匾额后顺来的好东西，与怀中硝酸甘油玉瓶上的纹路恰好能拼成半幅西域地图。
忽然腰间某处磷火虫传来灼热感，他挑眉掐灭火星——看来那些追兵已经带着"小礼物"回到了昆仑派大营。
第二日破晓时，他在雪原上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晓芙提着食盒跌坐在冰窟旁，鹅黄裙裾染着新鲜血渍，发间银蝶簪却稳稳别着朵天山雪莲。"龙公子快走！"她将油纸包着的炙羊肉塞过来时，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出"玄"字，葱白指甲缝里还沾着雄黄粉。
龙傲天望着姑娘踉跄远去的背影，突然笑出声。
昨夜中和碧磷粉的雄黄果然没白撒，这不就钓着条通风报信的美人鱼？
他踢了踢晓芙"不慎"遗落的剑鞘，底部暗格滚出颗带牙印的蜜饯——正是沐妃雪最爱用的鹤顶红蜡封手法。
暴风雪在申时骤然加剧。
龙傲天攀着冰镐往鹰愁涧挪动时，忽觉后颈汗毛倒竖。
雪幕深处传来班淑娴特有的碎玉剑鸣，他反手将硝酸甘油瓶卡进冰缝，借着爆炸气浪冲天而起。
飞溅的冰晶在空中凝成七杀阵图，正是那夜松针拼出的"杀"字变阵。
"何夫人这招凤点头，可比沐姑娘描的药方子差些火候。"他踩着坠落的冰块跃上悬崖，袖中铜钱精准击碎三道追魂钉。
转身时瞥见晓芙正在对面山崖拼命摇头，发间银蝶簪竟折射出玄冥神掌特有的森白雾气。
暮色四合时分，龙傲天终于找到地图标注的温泉眼。
氤氲热气中，他故意将沐妃雪送的香囊浸入泉水。
当雄黄味混着星宿海剧毒蒸腾而起时，整片雪坡突然传来窸窣异动。
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毒酒，眼底映出温泉倒影里悄然凝聚的霜花——那分明是至阴内力催动的结冰迹象。
温泉蒸腾的白雾突然凝成冰晶簌簌坠落，龙傲天足尖点着水面疾退三步。
寒潮擦着鼻尖掠过时，他看清雾气中浮现的鹿头杖纹——玄冥神掌的霜花竟在泉眼周围结出七十二岛主的海图纹样。
"小友倒是会挑埋骨地。"鹤笔翁的阴阳脸从冰雾里浮出来，鹿头杖敲在泉边青石上，震得水面浮现出六十四卦冰纹。
他身后温泉竟开始逆流，蒸腾的热气在半空结成"玄"字冰棱。
龙傲天甩出浸毒的香囊，袖中铜钱却抢先撞在冰棱七寸处。
当啷声中，香囊爆开的毒雾染绿了半边泉水，他趁机翻上崖壁，靴底暗刃在冰面刮出星宿海的毒经符文。
突然听得脑后风响，鹿头杖的铜铃竟带着十香软筋散的甜腻，震得他怀中硝酸甘油玉瓶嗡嗡作响。
"老毒物倒是舍得下本钱！"他旋身掷出三枚硫磺弹，爆炸气浪掀起的雪浪里，鹤笔翁的灰袍已沾上磷火。
借着火光，龙傲天瞥见对方杖头嵌着的翡翠正与沐妃雪玉簪纹路相合——原来那夜紫霄宫失窃的不仅是地图。
两人在冰川裂隙间腾挪，鹤笔翁的阴寒掌风将雪松枝干冻成冰锥阵列。
龙傲天故意露出左肩破绽，待对方掌力及身时突然施展凌波微步，靴底磷火在冰面燃出八卦阵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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鹤笔翁的鹿头杖砸进冰层三寸，正卡在昨日晓芙留下的雄黄粉痕迹里。
"你这步法..."老头瞳孔骤缩，看着龙傲天指尖亮起的碧磷粉竟凝成无崖子画像，"倒是小瞧了逍遥派的余孽！"
雪原突然传来班淑娴的碎玉剑鸣，龙傲天趁机将硝酸甘油泼在冰面。
爆炸震开的冰碴中，他借着气浪翻上鹰嘴崖，却见沐妃雪送的金丝软甲不知何时裂了道口子——那裂痕走势竟与怀中地图的某条暗河重合。
三百里外的药王谷，沐妃雪正对着铜镜将鹤顶红混入胭脂。
镜中映着晓芙送的银镯，内侧"玄"字刻痕还沾着昆仑派的雪松脂。
她突然捏碎玉梳，碎屑在宣纸上拼出星宿海毒经里的"惑心散"三字。
"好个天山雪莲..."她蘸着毒胭脂在窗棂画了只银蝶，月光透进来时，蝶翼纹路竟与晓芙发簪别无二致。
侍女送来的蜜饯匣子底层，静静躺着半片带牙印的鹤顶红蜡封——正是三日前龙傲天从她腰间顺走的。
泪珠砸在蜡封上晕开朱砂色，沐妃雪突然挥袖打翻烛台。
火苗窜上纱帐时，她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发间玉簪正在融化——那分明是玄冥神掌至阴内力催动的结果。
鹰愁涧的冰风裹着鹤笔翁的怒喝，龙傲天背靠千年玄冰喘着粗气。
他故意让鹿头杖挑破衣襟，怀中的西域地图飘落在温泉眼上方。
当鹤笔翁飞身抢夺时，他弹指将硝酸甘油瓶射入泉底。
爆炸激起的水柱裹着硫磺粉冲天而起，在半空凝成明教圣火纹样。
鹤笔翁的灰袍被磷火点燃，暴退时撞碎了昨日留下的太极拳经冰雕。
龙傲天趁机扑向地图，却发现羊皮卷浸水后显出血色路线——那蜿蜒痕迹竟与沐妃雪掌纹如出一辙。
"小子找死！"班淑娴的剑锋突然穿透雪幕，却在刺中龙傲天后心的刹那被他怀中玉瓶折射的光线晃了眼。
龙傲天借势滚入冰缝，袖中铜钱精准击中山壁某处——昨日布置的硫磺网轰然坠落，将追兵阻隔在雪崩之外。
当玄冥二老的咒骂声被风雪吞没时，龙傲天摸到冰层下凸起的青铜兽首。
兽瞳位置镶嵌的翡翠，正映出晓芙那支银蝶簪的倒影——簪头暗藏的机括纹路，竟与紫霄宫失窃的圣火令完全契合。
冰缝深处的呜咽风声里，忽然飘来沐妃雪常用的沉水香。
龙傲天指尖擦过青铜兽首的獠牙，发现那上面结着层薄薄的鹤顶红霜——这手法分明是三天前他在大理皇宫戏弄小宫女时的独创。
龙傲天五指扣住青铜兽首的獠牙，指尖传来的鹤顶红霜冻得关节发麻。
冰层下的机关突然震颤，千年玄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竟将沐妃雪残留的沉水香气凝成细碎冰晶，簌簌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。
"这倒像是小毒娘子留的胭脂匣。"他屈指弹开冰晶，望着碎屑在月光下折射出星宿海剧毒特有的靛蓝色泽。
青铜兽首忽然下沉三寸，冰缝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，石壁上竟浮出七十二岛主当年刻的海图——只是原本标注漩涡的位置，此刻都改成了鹤顶红的骷髅标记。
当玄冥二老的咒骂声彻底被风雪淹没时，龙傲天已顺着机关滑入地下甬道。
靴底暗刃刮过石壁，在磷火虫的幽光里擦出逍遥派特有的八卦星图。
他摸着怀中半湿的西域地图，忽然嗅到晓芙那支银蝶簪上的天山雪莲香——这味道正从甬道尽头渗进来，混着昆仑绝境特有的硫磺气息。
推开最后一道冰封石门时，月光如瀑倾泻而下。
龙傲天眯起眼睛，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冰晶碑林。
每块冰碑都嵌着具青铜棺椁，棺盖上的圣火令纹路在月光下缓缓流动，竟与他腰间鎏金匕首的缺口完全契合。
"沐姑娘若在此处，怕是要拿鹤顶红当朱砂题字了。"他笑着甩了甩湿透的墨色斗篷，冰水在碑林地面凝成星宿海的毒经符文。
抬手抚过最近那具青铜棺，突然发现棺盖缝隙卡着半片带牙印的蜜饯蜡封——正是三日前他故意落在晓芙剑鞘里的那颗。
碑林忽然无风自动，冰晶相撞发出碎玉般的清响。
龙傲天循声望去，看见最高处的冰碑上竟用雄黄粉写着《太极拳经》残章，字迹边缘还结着碧磷粉灼烧的焦痕。
他足尖轻点棺椁纵身跃起，靴底暗刃在冰面刻下的凌波微步轨迹，恰好补全了张三丰缺失的"刚柔并济"四字。
当他在冰碑顶端站稳时，怀中的硝酸甘油玉瓶突然滚烫起来。
俯身望去，昆仑绝境的入口正在百丈开外——两尊三十人高的青铜巨像相对而立，左掌圣火令右握打狗棒，眉心镶嵌的翡翠正泛着与沐妃雪玉簪相同的光晕。
巨像脚下的祭坛布满龟裂，裂缝中涌出的硫磺泉竟在雪地上绘出半幅灵鹫宫地图。
"好个环环相扣的局。"龙傲天抹去嘴角血渍，发现手背不知何时凝了层薄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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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至阴内劲的痕迹，竟与沐妃雪那夜在他掌心画的星宿海纹路分毫不差。
他摸出晓芙送的炙羊肉油纸，看着油脂在冰碑表面洇开"玄"字暗纹，突然笑出声来——油渍渗透的冰层下，分明藏着半截带雄黄粉的碎玉剑穗。
子时的更漏声不知从何处传来，龙傲天踏着青铜棺跃向绝境入口。
夜枭的啸叫惊起时，他袖中铜钱精准击中左侧巨像的圣火令。
翡翠机关转动的刹那，怀中地图突然自燃，火焰勾勒出的路线竟与沐妃雪掌纹重叠，直指祭坛中央的八卦阵眼。
当他在阵眼站定时，四周冰碑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龙傲天望着光芒在雪地上拼出的"汝既踏星宿，当归逍遥冢"十个大字，突然将掺着碧磷粉的烈酒泼向空中。
酒雾接触硫磺蒸汽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，将青铜巨像的影子投在冰壁上——那影子的手势分明是灵鹫宫最高深的传功秘法！
"喀嚓"
冰层断裂的脆响混着野兽般的低吼从地底传来。
龙傲天本能地后仰，三道爪痕擦着鼻尖掠过，将方才站立处的八卦阵眼撕成碎片。
他翻身滚到祭坛边缘，看见硫磺泉里浮起串气泡，每个气泡都映着沐妃雪描药方时的侧脸。
呜咽的风声突然沉寂，龙傲天握紧鎏金匕首站起身。
绝境深处的黑暗里，某种重物拖行的声响碾碎了冰晶碑林的投影，硫磺蒸汽在青铜巨像头顶凝成兽首形状。
他摸出最后半瓶硝酸甘油，却发现液体表面泛着与晓芙银蝶簪相同的月白色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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